苏轼的凡尔赛:占得人间一味“愚”,乃是大智若愚
每日最欢愉的事莫过于读诗吧。
今日之诗,是苏轼任徐州太守时所作的,大概是在熙宁十年(1077年)四月至元丰二年(1079年)三月之间。
不知道大家赞成与否,认识自己是世间最难的事。早在古希腊时期,就流传“最困难的事情就是认识自己”,德国也有这么一句话“不会评价自己就不会评价别人”,而鲁迅先生则是——“我却时不时解剖别人,但更无情地解剖自己”。
自我的评析往往最难客观也最容易以偏概全。然而,作为宋代文学大家的苏轼,他的自述里,会讲些什么呢?继续看下去吧。
《南乡子•自述》
宋代苏轼
凉簟碧纱厨。一枕清风昼睡馀。睡听晚衙无一事,徐徐。读尽床头几卷书。
搔首赋归欤。自觉功名懒更疏。若问使君才与术,何如。占得人间一味愚。
此词,上阙是写景,下阙是议论。
先看上阙,其中有三个词需要先解释一下。“凉簟”是冰凉竹席的意思。“纱厨”可是和厨房没有什么关系,它指的是夏天用来避蚊蝇的纱帐。“晚衙”,古时官署一日两次坐衙,晚间的“坐衙”就是晚衙。
整个上阙,讲的就是一个清闲的黄昏。初秋,苏轼从初秋的纱帐中醒来,但秋风的吹拂舒服过甚,尽管刚醒还是有不尽的倦意。继而又开始躺下,此时的公堂还是一片清净,从这情景来看,苏轼大概率是不用忙于公事了。于是决定捧起床头没看完的书,继续沉浸在书中世界,细细咀嚼。
这么一读,最直观的感受就是,好悠闲啊!了解苏轼的人也知道,苏轼任徐州太守是被贬的,这是个虚职,所以他才能如此悠闲。并非苏轼“昏庸”。
再看下阙,苏轼读着读着,小动作也上来了,吟诵起归隐的心。意识到自己对功名利禄没有多大的野心。倘若此时有人问他才华和政治之术如何,他一定不知道要如何回答,因为苏轼自己也是“占得人间一味愚”罢了。
词的下阙很耐人寻味。苏轼有了“归隐”的想法,而在此诗中“归”就是全诗议论的诗眼。苏轼的一生大贬两次,小贬无数,他见过的风风雨雨早已经使他“百毒不侵”了。他在此诗自嘲自己是“功名懒更疏”,但其实,不论他的官路如何坎坷,不管是为官还是谪居,他始终用自己的才华、智慧、胆识造福当地百姓。
他也非是“愚”,而是大智若愚。林语堂写苏轼,,给了他十八个头衔,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乐天派,是一个巨儒政治家,是一个书法大家,是一个美食家,是一个伟大的人文主义者等等。正如《四库全书总目•词曲类•东坡词提要》所言:“词至晚唐以来,以清切婉丽为宗,至柳永而一变,如诗家之有白居易,至轼又一变,如诗家之有韩愈,遂开南宋辛弃疾一派,寻源溯流,不能不谓之别格,然谓之不工则不可。故至今日,尚与花间一派,并行不能偏废。”
看似他是在贬低自己,实则他是真正了解自己,了解自己内心真正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?是“超凡脱俗”的心态,是挣脱世俗名与利的束缚。唯有将这些身外之物视为虚无,才能有所作为,才能活出自我。
他在庆幸自己,淬炼出新生的“躯体”,一种崭新的自我定义。
如果说,年轻时苏轼的心智是昂扬,那时他的孤独是情绪,自说自话间摧枯拉朽。那么中年的苏轼,他的心智则是大智若愚,他的孤独虽仍写诗孤独,本质上却已悄然转成了一种孤绝境界,不动声色且凌寒自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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